贺同赏:在读书中找到故乡
发布日期: 2023-08-15 10:09:56 来源: 齐鲁壹点

尊敬的各位热爱读书的老师们、朋友们:


(相关资料图)

大家上午好!很荣幸,能参加今天的读书活动。

我是地地道道的夏津人,老家就在东李镇贺屯村。在座的贺同峰经理(新华书店),是我本家兄弟。我和郭长利局长是德州师专同班同宿舍的老同学,感谢老同学的信赖和邀约。张光山老师是我们师专时期同级不同班的老同学。1996年师专毕业后,我曾在东李镇中学教过六年书。在座的有我当年的老同事,如昝洪涛校长。后来,由于读书、工作的缘故,我奔波辗转于多地。离开故乡,反而使我对故乡的感情越来越深厚了。故乡的一草一木、一桥一湾,故乡的夏麦秋棉、小巷炊烟,都成为我心头最深刻、最鲜活的记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觉得,无论他乡多么美丽、多么繁华,都不能给我故乡特有的感觉——亲切、温暖、踏实的归宿感。总之,回到故乡,见到大家,我非常高兴!

回到主题。关于读书,古今中外的经典论述多如牛毛。我资质驽钝、才疏学浅,本来没有什么新鲜的观点贡献给大家。不过,作为一名中国古代文学专业的求学者和从教者,对于读书,尤其对于阅读古代人文类典籍,我多少还是有些切身体会的。下面,主要谈四点。

首先,读书务必多读经典。无论中外,人文经典皆仰观宇宙,近察人心,旁涉万物,都是伟大心灵的全幅投注,具大根本,放大光辉;其余的书,则充其量是其衍生物,是细枝末节,缺少光彩。我们古代经、史、子、集四部之学外加佛学的经典,都是相对固定的,无需我饶舌。于此,我的小建议是,读经典一定要读这一经典的好版本,一定要读纸本。选书、买书,最好要看出版社。以古籍(主要指古籍整理本)而言,中华书局、上海古籍出版社以及其他名号古雅的出版社(如齐鲁书社、巴蜀书社等)出的书质量相对上乘,可以信赖。其中,繁体竖排的版式保存古韵犹多,单看其封面设计的淡雅、精美,就已令人心生欢喜。

其次,以抄写、诵读推进对经典的深入理解。古人早就认识到,抄写、读诵,对于经典阅读有着无可替代的基础性的意义。杜子美说自己“读书破万卷”(《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这个“破”字里就含着熟读成诵的意思。苏子瞻勉励后辈:“旧书不厌百回读,熟读深思子自知。”(《送安惇秀才失解西归》)张天如少年读书留下“七录七焚”之佳话,其书斋名为“七录斋”。(《明史·张溥传》)近代梁任公十多岁时即谙熟《史记》全文,到三十岁时仍“能成诵八九”。(《三十自述》)当代学者、华中师大教授石声淮先生,“诗三百”皆能咏歌,教《诗经》以歌唱为主。(见傅道彬先生《诗可以观》一书的《后记》,中华书局2010年)。虽然现代以来,我国教育体制、课程设置较之古代发生了巨大变化,但这种下笨功夫读经典,使经典切实化入读者心田的精神永远不会过时,其具体方法也值得我们认真借鉴。

再次,把亲身见闻引入经典阅读。我国古代长期处于农业社会,人们与自然界的关系格外亲近。故而,“诗三百”以及其它很多经典里面,多含鸟兽草木之名;反过来,多识鸟兽草木也有利于我们更好解读“诗三百”和其它经典。比如,《小雅·蓼莪》:“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此诗以抱娘蒿起兴,抒发来不及孝养双亲的遗憾与悲伤。莪,是一种草,即莪蒿。小者为莪,长高为蒿,有时二者混称。《本草纲目》里说:“莪抱根丛生,俗谓之抱娘蒿。”其实,抱娘蒿就在我们身边,就是我们家乡常见的麦蒿。如果亲身见过、拔过,它的青绿之色,它的“抱根丛生”的形态就浮现于我们眼前了。苏子瞻极爱海棠,写过“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海棠》)的著名诗句。海棠有多种,东坡所爱者就是我们大街上、小区里常见的西府海棠。西府海棠是乔木,枝条收拢着向上生长,高可达四、五米,每年三月底四月初,花开红艳,绿叶衬托其间,确实像一位身材高挑的佳人。观赏过春日海棠的人们都会说:“嗯!‘故烧高烛照红妆’一句真是传神写照。”另外,很多人认为方言里没文化,讲方言很“土鳖”。其实,方言里散落、潜存着丰富的古代文化的密码,方言具有雅俗交融的品格,不容轻视。举个小例子。我们夏津方言里有个词儿——觰沙(或挓挲)。我们都知道,这个词儿至少有仨意思。一是形容人(尤其是女性)的头发蓬乱的样子;二是形容鸟张开翅膀的样子;三是形容人的行为张扬、跋扈。回溯古代,韩退之的诗里就用了这个词儿:“赤鸟司南方,尾秃翅觰沙。”(《月蚀诗效玉川子作》)诗中所取的是第二个义项。苏子瞻的诗里也用了这个词儿:“觰沙鬓发丝穿杼。”(《於潜女》)诗中所取的是第一个义项。而且,在韩、苏大手笔之下,“觰沙”这个“土鳖”词儿特别生动传神。顺便说一句,鸟的翅膀可以“觰沙”,人的头发也可以“觰沙”,我们为人处世、读书治学却切忌“觰沙”。由上面三个例证可见,把亲身见闻引入经典阅读,会使阅读变得更鲜活,同时会使生活变得更生动。故而,我们应当留心当下生活与周遭世界,尽力扩展自身的见闻,并把这些见闻与经典所描绘的那个世界、那些生活场景生动地联通起来。

最后一点,也是我最想强调是一点,是把读书与做人结合起来,“知行合一”,做一个有“道”之人。我这里所谓的“道”,就是信仰,就是那些殊途而同归的,感发人们接近、进入真、善、美之境的高尚信仰和基本底线。子曰:“士志于道。”(《论语·里仁》)我们今天的读书人大致相当于古代的“士”,我们应该向“士”的标准登攀,我们读书做人,也要“志于道”;而不是把读书当做一种徒有其表的装饰和表演,而不是把读书视为一种谋求不良利益的工具。当今中国在总体上是昌明繁荣的,当然非王阳明时代所可比拟;但私欲蒙蔽良知,知行脱节甚至知行相背的病态乱象尚未绝迹。于此,刀郎新歌《罗刹海市》的大流行,便是一个侧证。长此以往,必然会伤风败俗,损耗民族生机,减弱国家发展原动力。因此,我们极有必要在阅读、亲近经典的过程之中,感受并汲取古今圣贤英烈们明“道”守“道”乃至于弘“道”殉“道”的光明正大的的光辉与力量。孔子十四载周游列国,风餐露宿甚至受困挨饿,“累累若丧家之狗”(《史记·孔子世家》),为了什么?庄子宁可“困窘织屦,槁项黄馘”(《庄子·列御寇》),也不接受楚王的高官厚禄,为了什么?伏波将军老当益壮,诸葛丞相鞠躬尽瘁,为了什么?张季鹰返乡,陶渊明耕田,为了什么?杜子美鞭挞朱门,苏子瞻讥刺新法,为了什么?徐霞客以垂老之年、衰病之身,还要出游,为了什么?陈寅恪以失明老翁,历十载艰辛,经之营之,为柳如是一青楼女立传,为了什么?宋末文文山,南明瞿起田、张别山,清末谭复生,中国共产党早期领袖人物李守常,本来都可以不死,他们之所以慨然赴死,又为了什么?可能有朋友会觉得我举以上圣贤英烈为例太过迂腐、太过理想化。其实,我的意思是,虽然圣贤英烈们的读书治学、明“道”守“道”乃至于弘“道”殉“道”的高风亮节超越凡尘(其实,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也有身家之虑,也有平凡的一面。比如,孔夫子就曾自白:“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论语·述而》)杜子美亦曾经历过“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的到处请托的困窘而憋屈的生活。古代士人正常为官的薪俸和待遇是相当优厚(当然存在级差)的,他们也坦然享用。然而,在他们心中,这些富贵生涯总是第二位的,请托于人也不过是暂时的策略,“道”才是第一位的、最高的、永恒的),但我们至少要坚信,他们的“道”是正道、是大道,是真的、善的、美的,是可歌可敬的。虽不能至,心向往之。退一步说,作为芸芸众生之一员,作为平凡的读书人,恪尽职守、自食其力、不做坏事的人生底线,或者说最基本的“道”,我们还是应该守住的。换句话说,人生一世,匆匆百年,我们总该护住人之为人的基本的尊严与追求。惟其如此,我们的人生才能保住底气,我们的社会才能激扬正气,我们民族复兴之路上才能充满朝气。

总而言之,我们把读书与做人结合起来,“知行合一”,明“道”守“道”交互涵养,则真在其中、善在其中、美在其中、乐在其中矣。进而,精神上的故乡——亲切、温暖、踏实的归宿感——也就在其中了。精神上的故乡找到了,我们的人生自然也就更美好了。对于我们每一个人来说,作为生身之地的故乡与作为精神归宿的故乡,都很重要,缺一不可!

我汇报完毕。谢谢诸位师友。讲的不妥当的地方,请诸位多指教!

(注:本文是作者在2023“春秋夏津·尚书阅享”青少年读书大会暨夏津县首届中小学读书节启动仪式上的主题演讲稿。有订补。)

壹点号稼圃之士贺同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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